么无理”谢审言开口道:“嫣红妹妹可不能这么说这位郎中,这是名医董清,对我有再生之恩,为人干净,胜我万分”哥哥叹息道:“审言,你大病之后,怎能如此思虑过甚,不重休养”谢审言打断:“董郎中,你不知这其中的好处,欲仙欲死,让人难以割舍”众人笑起来,哥哥说道:“我给你开药”谢审言忙道:“不必不必,我有美人心中相伴,死有何惧”
在那桌的欢声笑语里,哥哥回到我们桌边,似是想着什么。钱眼叹道:“我们上菜吧,快快吃完,这酒席摆得,知音,咱们下回就在府里算了。”
那边又是一阵挑言媚语,冬儿在我身边不声不响地坐着。我曾告诉过谢审言她是谁,谢审言怎么不稍加收敛他曾说别人碰他,都觉我忽然心有领悟,抬眼看向谢审言,他正倚在嫣红的身上,像是知道我看他,他明亮的眼睛向我一瞥,马上垂下,眉头微蹙了一下。我也立刻移回了目光,可我那本已麻木的心突然感到了一阵痛楚。
与旁桌的浪声浪语相比,我们这一桌真是十分安静。大家都没吃多少,只钱眼拼命地吃,一个儿劲儿低声说:“不能浪费吃的,你们吃啊!”
吃得差不多了,钱眼说道:“真是一席闷酒!知音哪,咱花银子找这气干什么?!”我们大家都多少跟着叹息了一下,又听门口喧嚣,钱眼道:“难道还有更热闹的?”
我不敢贸然回头,可耳中所听已经够了。只听人说道:“贾公子方才诗会上的词句十分”“本当夺得首席”“贾公子不必耽于空名,您的文采已被众人所识”接着是枯柴一样的笑声:“诸位如此恭维,我贾某实在不敢当”
竟是那个贾功唯,我不愿他认出我,忙低头。看哥哥也微向里转了头。可贾功唯好像没注意到我们,他们在我的侧后面,谢审言他们的桌子旁停了下来。听贾功唯大声说道:“那不是谢审言,谢公子吗?自己说甘愿挨打受刑的人”他旁边的人哈哈笑起来。
谢审言转脸对着嫣红说:“嫣红妹妹,可听过癞蛤蟆的言谈?”嫣红笑道:“公子说笑,癞蛤蟆怎能说话?”谢审言说道:“非也,方才有只癞蛤蟆刚刚说了话”谢审言这桌的人大笑。
贾功唯大声说:“你们听没听说,那谢审言天天眠花问柳,他父谢御史复职不到半年,哪里有那么多银两?他竟然赊账娼家!说他将迎娶陈家小姐,日后自有银两还帐。人都知陈家富甲一方,陈家小姐是家中长女,那陈家自她出生就为她准备嫁妆。看来谢审言是指着用他未来夫人的嫁妆还他的招妓费用,天下还有这么无耻的人吗?”贾方人众大笑。
谢审言出声叹道:“嫣红,人要嫉妒,真是什么话都敢说。陈家自愿给我的嫁妆,日后我怎么花谁管得着?花在嫣红妹妹的身上,我喜欢”嫣红嗲笑:“公子”谢审言又道:“有人,好像姓贾,看上了那陈家小姐的嫁妆,三次求婚都因为长得不好看让陈家给挡了出来。现在拿不到银子了,急成这个样子。其实他对我礼貌些,我日后或许能替他垫些银两,也和嫣红妹妹这样的美人会会”谢方人众笑声捧场。
那方贾功唯冷笑着说:“长得不好看又如何,至少是个男子!人说谢公子容貌俊秀非常,可实际上他只是个无用的废物!”我心中一警,贾功唯以前有郑四在手,知道谢审言的隐痛。郑四在堂上没能出口,贾功唯今天是要亲自毁去谢审言作为男子的尊严
那边谢审言懒懒地说:“长得不好大概连美人的衣边都碰不上,是个男的有什么用。”他还接着和人家斗,不转个方向?!
果然,那贾功唯说道:“莲蕊?”有个女子的声音:“贾公子。”贾功唯说道:“你可和那谢公子共度过一晚哪?”那个女子说道:“是,七八日前”贾功唯笑:“那谢公子可是有用?”大家笑起来。那女子低声道:“谢公子酒醉,一夜和衣酣睡”一片哄笑声。贾功唯大声问:“他付了银两,你不尽些殷勤,不怕他醒来找你麻烦?”那女子答道:“我也有此忧虑,所以夜间数次”贾功唯大声问:“数次如何?”那女子低声说:“数次撩拨谢公子”众人大笑,贾功唯更大声道:“那谢公子怎么样哪?”那女子不言。贾功唯严厉地说:“到底怎么样?!”那女子终于说道:“谢公子没有”贾功唯高声笑起来:“你是说他不能了?!”那女子低声说:“也许只是那夜不曾”贾功唯哈哈大笑:“大概不仅那夜”
我抬眼看谢审言,他脸色苍白,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关键时刻,竟不再开口!嫣红推着他说:“公子,你醒醒”奇怪的是,我竟然不那么讨厌那个嫣红了。
李伯突然轻声说:“那莲蕊是郑四的侄女。”哥哥道:“你肯定?”李伯点头:“我以前见过。”哥哥猛站起转身一拱手道
:“贾公子!不可轻信他人言语!这位姑娘的叔伯曾因迫害了谢公子而被杖公堂。公子不要偏听”
贾功唯狂笑:“是董公子!你倒出来给他遮羞!可惜何止那夜,你们去问问他所宿的妓馆娼院,每夜他都是和衣而眠,这莲蕊不是第一个试了他的人,可谓人人都试过,人人都知他不行!”我身后众人一片嘈杂议论声,夹着轻笑。“白长了那么好看的样子。”“还嫖娼,浪费了银两。”
哥哥对着贾功唯继续说道:“如此恶语中伤,非君子所为!贾公子,谢公子的所行本与你无干。你难道曾家家去问?你所居何心?!”
耳听着贾功唯离了座位,走到我的身后,大声说:“我所作非君子所为?你的妹妹当初把他给了”我已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把抄起面前的菜碟向身后出音处掷了过去。
贾功唯就在我身后约一步处,这次我没打偏,听他一手击落了碟子骂道:“哪个小厮胆敢无理?!”李伯突然起身喝道:“公子住手!”冬儿也猛抬头,哥哥大张个嘴,我反应更慢,不回头只坐着。只见谢审言手一挥,酒杯飞来,越过我的肩头,贾功唯轻叱,酒杯落地的碎声。他停了一下,冬儿忙低了头。大概贾功唯看清了我,笑道:“原来是董小姐!也在此处。是放不下自己驯服了的下奴吧!那往日的下奴竟不愿让我为他出气,看来奴性不改!人所言他甘于下贱真是眼见为实了”
哥哥再次打断他说:“贾公子!官府已定了害谢公子的人的罪,许多谣言,不要轻信。我知道我的妹妹以前得罪过你,她已对你道过歉,望你不要再计较她。谢公子为人磊落,不记前嫌,我家深感他的大德。”把两个人对起来讲,唯恐大家不明白。
贾功唯冷笑着说:“谣言?听没听说过事出有因,无风不起浪?你堵了我现在的口,大家在别处说个畅快,你又能怎样?”我心里一凉,他的确可以到处胡说。
哥哥的语气罕见冷淡:“贾公子,人人都有一张嘴,说出话来如果不负责任,谁都干得出来。我也曾听人们传说某府公子有如刺在骨之疾,虐死的丫鬟小妾少男乃至幼童,不计其数。时时抛尸荒野,无人予以追究!可人贵在自律,我平素行医乡里,月见何止数百人,从不曾散布什么谣言。”
贾功唯哼了一声:“没有想到,人称心善助人的董良医也有威胁人的手段。”
哥哥又言道:“有病医病,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