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大的幕布前躜动着摇摇晃晃的头——今晚,上面安排我们几个连的人自带小板凳坐在操场上看露天电影。
晚上的风大,刮得幕布总往一个方向斜,于是幕布上的英雄就歪着嘴巴唱:娘啊,儿死后,你要把儿埋在那洪湖旁,将儿的坟墓向东方,让儿常听那洪湖的浪,常见家乡红太阳……
我支着下巴坐着,肉体摆放的栩栩如生,灵魂却在三维空间来去自如。
晚上看片也没来,姓褚家伙到底哪里去了?
那个拽得乱七八糟小心眼得一塌糊涂的家伙真的因为那么一点巴豆泻的见不了人?
还是,终于对随队操练厌倦了?
大概……如此吧……
心情,不爽……
这种感觉,不是愤怒,也不是惶恐,就是有一只手一直很恶意地在心里某一处挠着,让你不得安宁。若刻意去寻找,却说不上这种感觉从何而起,无可奈何的,就像现在时不时的在人群中弥漫开的屁——你不知它从哪里而来,却知道自己极度不痛快。
“小四~~~武大郎是不是真被我们药死了?”一边的阿牛又开始聒噪。
我哼。有的人天生是菟丝草,做不成树,就好像阿牛这种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就做不成格西门庆,合该是王婆。
河西走狼掇一条小板凳流窜到我一边:“罕剑,褚老师哪里去了?怎么一整天都没见到他呢?”
我脱力道:“你们干吗都以为我该知道?去电线杆贴寻人启事去!”或者该组织人去污水管道打捞。
军训辅导员多是些年轻的讲师,有些还在职读研究生或博士生,一段时间下来后和学生勾肩搭背一起作奸犯科的不在少数。我们六连和褚泽林之间虽然不像其他连队的一样“君不君臣不臣”,但昨天一场篮球赛之后,褚泽林的fans竟一下子爆增,今天眼见他们的英雄没出现,一个接一个的找我打听下落。
“罕剑同学,你们褚老师哪里去了?怎么一整天都没见到他呢?”
我靠,这次又是谁?
回头,竟看到我们连长夹一条小板凳挤过来。
等电影散场的时候,我已经被迫同意去辅导员住的地方打探打探情况。从前可没见对褚泽林有多热心的连长居然信誓旦旦群众反应我和那家伙关系良好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我靠!这群众都什么眼神啊!
我踩着月色翻山越岭去辅导员住的地盘时,委屈得只想对着天上的月亮嚎一嚎。
褚泽林的窗口一片漆黑。
“褚老师~~褚老师~~~”小小声敲两下门,果然没回音。
诸位看好了,找褚泽林这事儿完全不是我主动的,我是被逼迫的。好,现在我已经来过了,任务完成了,走人~!
但,走不出十步,我又跟个回力镖似的转回褚泽林的门口。
怪只怪当初褚泽林叫我整理房间的时候干吗给了把钥匙;给了也就算了,为什么我会忘了还?忘了还也就算了,我干吗记得这事;记得也就算了,我干吗还在来之前把钥匙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