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我被冷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才发现我不知什么时候把被子给蹬到床下去了,再回头一看,我身边空空的,桑眠不在。
我坐起身来,隐隐约约见到露台上有光,我爬下床套上外衣走到露台上一看,桑眠果然在这里。
大半夜的一个人在这里装什么忧郁……
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坐了多久,头发上结了一层白色的夜霜都不自知,我匆匆回到房间,给他拿了一件大衣披上,他这才回过神来。
“青青?你怎么醒了,睡得不舒服?”
我摇摇头,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拂去他头上的白霜道:“应该我问你才对,怎么大晚上的一个人跑到这里坐着,也不知道加件衣服。”
听我这么说,桑眠忽然把我拉到他身边,环住我的腰,把头埋进我的怀里。
我失笑道:“你今天脑袋抽了啊,怎么跟子流一个德行?”
沈桑眠轻笑一声道:“我只是觉得这样很好,有个人责怪我没有添衣服,这样很好。”
我忽然就觉得被这句话打动了,我感到胸口某个地方在轻轻收缩,泛起一股轻轻的暖意。
他觉得这样的平淡是好的,用那样的家业换这样的平淡,他是觉得好的。
我坐到桑眠身边,搂住他的胳膊,轻靠在他肩头道:“会一直这样好的,那些不好的都过去了,剩下的都会是好的。”
沈桑眠就这样任我靠着,半响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可是我能感觉到他的异样。
“你一个人在这里坐这么久,是在想曹诺莎的事情吗?”
“恩……”
沈桑眠轻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缓缓站起身,走到栏杆旁看着远处黑暗的森林,良久他才开口道:“我欠她的没有机会再偿还了。”
“桑眠,”我走到他身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实来之前,我见过曹诺莎一面……她有句话让我带给你。”
我能感觉到沈桑眠的身子僵了僵,见他没有反应我继续说道:“她让我告诉你,你不欠她的了,她说,你其实一直都不欠她的。”
桑眠没有说话,只是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远方这片宛如怪兽一般的黑暗森林,我站在他的身后,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走到他身边青青握着他的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我头上也要结霜了才听到身边的人苦笑了一声,然后用极轻的声音道:“青青,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变成了这样一个可怕的人。”
可怕?
“你为什么忽然这样说?”
“我知道诺莎过世的消息时,心情就像是那天叔叔抽我鞭子时一样……”
“我觉得愧疚和心痛,同时我又觉得松了一口气。”沈桑眠用一种自嘲的口吻轻声道:“青青,诺莎过世了,我竟然会觉得松了一口气。”
桑眠看着我,眼里有一种浓得化不开的苦涩,这样的他是我没有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