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秦家会否对陆茉幽下手一事,眼下似乎也可以略放一放,只因现下接连两桩大事,谁也不敢在风口浪尖上捋龙须。

六月十八,兴帝寿辰,但只因并非整寿,故而循着惯例便也不曾大肆庆贺,只于前些日子下了旨意举国免除赋税一季,为君王祈福。而从五六日前陆茉幽从归云亭回去简辞悄悄去了念心阁一趟后,便再也抽不出身来,亦是为着兴帝生辰。

虽说不大肆庆典,但宫中自然是要夜宴三日,从十五日起,第一日为群臣百官,第二日为皇室宗亲并公侯府邸,及从三品以上官宦之家,自然,因着今年恰是选秀,故而第二日中皇后便也加上了此番待选贵女二十六人,而第三日,自然便是兴帝与后妃共庆。

今日便是夜宴第二日,甘泉宫大殿内排摆筵席,因着今日都是高官厚爵皇室宗亲,算是亲近之人,故而氛围倒也和缓,只是那些带着许多念想的目光不住往简辞身上投来,令简辞神情愈发冷冽起来。

那日顾瑾邀约,当悬刃告之她特意带去了连皇妃所赏的羡春白雪泡茶,他便知晓此事必然会存在她的心上,所以那一罐梅尖茶,他想也没想便送了过去。

本想为她扳回一城,但一思量又不觉失笑,她哪里需要他为她扳回一城,这小女子早已一番明朝暗喻将顾瑾击的溃不成军,是以顾瑾及至回到相府便报说病倒。原本或许只是造作,谁知话前脚传到,简辞后脚却悄悄去了太傅府,于是顾瑾那病便成了真的,连带陆茉幽随后想要回礼也不得不作罢。

宴过三巡,歌舞间隙,秦雪之忽而起身,殿内众人亦是极为默契便止住交谈,只含笑看住了她。

她身份到底非同寻常,只怕放眼炎朝只除了皇室公主宗亲外再无人可比拟。只见她一身藕荷色束身衣裙极为爽利,剑眉朗目倒颇有几分英气,极为大方上到殿中,含笑跪拜:

“臣女秦雪之,恭祝吾皇天赐遐龄,国祥人瑞!”

清脆嗓音洪彻大殿,言辞同人一般利落,只见她跪拜起身,门外便有秦国公府下人抬入一个硕大红木箱,待揭盖一看,兴帝霎时朗笑出声。

秦家满门武将,此做派倒也似足了武将风范,只见那箱中虽是整齐,却也满满摆着一众产自精绝的名贵山参灵芝等物。众人见兴帝甚是开心的模样,遂也均是抚掌而笑,更有甚者且还赞叹几语。

顾瑾见状,眸中闪过一丝轻鄙之色,只是秦雪之走回时,她却仍旧含笑回应。

秦雪之这一启头,随即便有左相府嫡长女苏晓棠上前,恭祝贺词后便也奉上寿礼,竟是一尊半人多高红珊瑚树,红珊瑚喻人康泰,兴帝含笑点头。

随后,余下公侯之家贵女同官宦贵女系数上前,这跪拜恭贺送礼竟足足上了小半个时辰,虽说贺礼一应贵重,可却也均是讨了彩头失了新意,兴帝的面色终究愈发沉了下去,渐渐显出不耐神色。

眼看一一上罢,殿中那跪着的尚书府贵女终究惴惴献上贺礼起身,顾瑾身子略是一动,却并未起身,殿内霎时静了片刻,她眉头一皱斜眼去看,却见陆茉幽只淡然从容,纹丝不动。

顾瑾心头一阵火气,她自诩同秦雪之身份不相上下,秦雪之既做了领头,她便必要镇后,谁知那陆茉幽竟比之愈发沉得住气,眼看冷场,众人目光不住逡巡,却偏偏对初入上京又不甚出头的陆茉幽大多不识,那目光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她狠狠咽下一口气蕴上一丝温婉笑意便只能起身上前:

“臣女顾瑾,恭祝吾皇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盈盈下跪,随即右相府寿礼送至,只见她婢女小梅端着一盏托盘,内上一方红帕,待到上前,她揭布露出,竟是一方白玉雕刻而成玉笔,其后更有纸镇一方。

这一夜里所送一应贺礼,只怕只有她这一物寓意新意俱佳,她只待兴帝一声好赞出,自然还有大把恭贺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