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瑄简晔两人心照不宣便随着德恭往里去,果然上清殿还如往常一般,可却又隐隐的有些什么不对,距着那日兴帝招了众人前来侍疾后直到如今这许多天,兴帝是谁也未曾召见过的,更是连正在风头上的简淮和李贵妃前来请安也是偶然才会召进一回,也听说两人离去时面色很是古怪。
倒是转了弯到得兴帝寝宫时,却发觉一入门没多远就摆着个屏风,恰巧遮住了龙榻。
德恭把人领进门就止住了脚步,看样子就只能在这屏风外面圣了,两人跪地行礼请安,只是过了许久,才听了里面兴帝很是无力的声音叫了起,可德恭仍旧面色不变,似是早已习惯了兴帝如此状况。
看来兴帝这般已有些日子了,简瑄回想那日兴帝密诏他时,他抬眼瞧见的兴帝满是阴鸷的眼底一片灰败颜色,只怕他的猜测并没有错,那时兴帝真就早已埋下病灶。只是这来势凶猛且没有任何先兆的“病症”,从前看来实在是太子最得力的一笔,毕竟兴帝没有下旨废太子,更没透露出半分这般的意思,那么若是此时兴帝病势沉重,那么监国的也只能是太子,而太子一旦监国,这实权就算已然到手。
可太子恐怕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布了如此自觉天衣无缝的局,可没想到已被他控住的简辞却早已埋下了另一个局,如今他自己做的局反倒成了困局,将他自己困在了其中。
简瑄言简意赅将他府门外昨日发生的事报秉了兴帝,更是一字不曾隐瞒将他问出的话也都一并报秉,即便到了此时简瑄也不觉着能瞒住兴帝,索性也就不在此事上做什么文章,只是报禀之后屏风后却反倒静了下来。
兴帝蹙眉躁怒,简岭的事,旁人不知,他最清楚。虽是始终依附太子,可从太子思出那计谋来时大约就已把简岭做了弃子。想来也是,若是自己当时,有这样一个一丝也帮不上力的兄弟,还总想跟着自己分一杯羹捞个好结果,大约也会利用着做些得利的事。故而一计之后便接着连环计,太子杀简岭嫁祸,自己思来想去也觉着简辞风声太盛须得打压,也就顺着帮太子善了后。
兴帝即便不相信太子却是极信自己的,他觉着这事他自是处理的圆满不会留下任何纰漏,却不想如今愈是乱时愈是出这般状况。可上京无数百姓官宦眼睁睁看着,这是他想捂也捂不住的,于是心底躁怒愈盛,这身上便是一阵酸困无力,连头也是打着旋一般晕眩了一阵,心里狠狠一冷,浑浊眼底一瞬绽出冷光。
多少,兴帝心里有了些思量。
“既如此,那此事,就交予你兄弟二人差处。”
到底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十三衙门协同。”
说罢也不等人说话,挥手便命人退下,德恭自是请两位皇子退出,倒是一出上清殿,简晔就冷笑了一声。
还当圣上如今果真病入昏聩,看这手笔,还是如此精明,又要查,又派了个眼下使不上力的十三衙门。如今十三衙门正全力追查南北两边矿被偷采且矿工惨死的事,哪里能分出分毫心力再来协同?如此分派后,看这样子恐怕不使绊子阻挠追查就是天大的恩宠了。
简瑄倒是一派平和,出了上清殿就拐到一旁,正是往豫嫔的宫殿去的方向,也恰巧,小周妃同豫嫔的宫正在一边上,两人便同路又行去,却是一句不再交谈。这宫里,也不知哪里就藏有谁的眼线。
只是走到一半便见了焦嫔乘着步撵往凤仪宫那边去,步撵前领路的,正是凤仪宫皇后跟前侍奉的大婢女芮荷,焦嫔见他二人停在路边侍立让路,也没让停下步撵,可摇摇那一眼看去,却带着无限复杂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