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畹畹并不在房间里。
喻尘走出房间,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垂眸望着客厅里沈太太的背影,纤瘦而笔直。
喻尘无声地冲一个佣人招招手,佣人会意,轻手轻脚地走过来,问过才知道沈畹畹从书房出来以后进去了她的房间。
不,是沈玉的房间。
她点点头,遣走了目光里满是好奇的佣人,转身慢慢走向幽长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四格玻璃窗,巨大而通透,窗棱仿佛切割着茫茫的黑夜。
走廊里精致的壁灯映着壁纸上精致的花纹,喻尘握住铜把手,房门没有反锁,被无声地推开了。
房间里并没有沈畹畹的影子,喻尘打开灯,然后一步一步走向窗边。
窗帘被紧紧地拉上了,厚重的天鹅绒垂坠到松软的地毯上,墙角边鼓起了小小的一团。
她蹲下身,将手搁在那小小的一团上,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小团动了动,从里面传来低低的抽泣声。
“我姐姐真的死了?”
喻尘想了想:“她在一个很美好的地方,比我们没去到的雨崩还美。”
过了很久,沈畹畹的小脸儿从窗帘里露出来,因为哭过,脸上的红痕肿得更厉害了,头发也散乱地黏在脸颊上。
“你太会演了,比演员演得还好,全世界都欠你一座奥斯卡。”
喻尘没有辩驳,伸出手想帮女孩擦去眼泪。沈畹畹却偏过脸,躲开了,有些稚嫩的声音里满是怨恨:“你骗了朗唯哥哥,用我姐姐的身份抢走了她最珍贵的东西,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手臂的肌肤下酸酸麻麻的,像是有无数蚂蚁在啃噬。
“我会告诉他的,一定会。”
“你用我姐姐的身份撩拨朗唯哥哥,让他爱上你,然后再告诉他其实他心爱的那个人早就死了?”
沈畹畹瞪着她,怨毒的眼神甚至不像她这个年龄的孩子应该有的:“他会精神分裂的,你这样会让他伤心难过一辈子,也会对我姐姐愧疚一辈子。”
沈畹畹见她不说话,抓起散落在地上的信笺,故意很大声地念给她听:“最近我的身体似乎越来越糟了,有时看着看着书就睡着了,时常在梦里看见一个景象:阳光漫漫地洒在无边的草坪上,亮闪闪的,把草地映照成镜子一样白茫茫的一片。我坐在一颗酸枣树上,两只脚晃来晃去,朗唯哥哥从远处跑过来,轻轻握住我的脚踝,为我穿上跑丢了的咖啡色小皮鞋……在梦里我用旁观的视角看着朗唯哥哥和我自己,这感觉可真奇怪。”
“这些天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好消息是,我终于减肥成功了,再见到朗唯哥哥,他就再也不能叫我小玉猪了。坏消息是……我大概再也不会见到朗唯哥哥了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很害怕照镜子,甚至连喝汤都不敢——”
一只手紧紧握住沈畹畹捧着信笺的手腕,女孩大声朗读的声音停下了,空荡荡的屋子里一片寂静。她抬眸看着喻尘湿漉漉的脸,眼睛里闪烁起一丝报复的快意。
“对不起。”喻尘紧紧闭着眼睛,嘴唇颤抖:“我愿意尽一切可能去弥补。”
“怎么做都可以?”
她抬眸看着沈畹畹冷漠的眼睛,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