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过从窗子逃走,但一看到铝合金窗外边装的防盗筋,就束手无策了。当时宿舍里的分机电话线已经被火烧断,而我只有一台b机,无论如何都和外界联系不上。
突然想起大学时期参加过的防火知识讲座,我赶忙将杯子里最后一点水倒在手帕上,捂住了鼻子。
宿舍的门似乎都被熊熊烈火烤得变形了,我只得一步步退到了窗边。
就在我准备听天由命的时候,一个英姿飒爽全副武装的消防员破门而入。
他在高压水龙头喷出的水雾掩护下,出现在我面前。他招了招手示意我上前,我却反应不灵地傻站在原地。隔着安全头盔,我仿佛看到了他眼里的笑意,那绝对不是嘲笑,而是那种见到可爱的人或物而自然而然由心而发的微笑。
天知道,我当时完全忘了身处险境,只记得心脏狂跳的感觉是多么震撼!
他疾步走过来,为我披上一条浸过水湿漉漉的棉被,护送我走出浓烟滚滚的楼道、下了楼走出设计院那个年久失修的宿舍楼。
“你知道用湿毛巾掩住口鼻,很明智。”他的话语透过呼吸器传出来,有些瓮声瓮气。
这是你爸爸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狼狈不堪的样子倒映在他的瞳孔里,显得十分渺小。我不禁将身上的湿棉被裹得更紧了,“谢谢你……”
他微笑着摆摆手,没等再次开口说话,一个站在宿舍楼门口的消防员喊道:“天朗——楼上还有人,咱们得再上去一次!!”
“你尽量远离这栋楼,站远一些更安全。”他嘱咐我,“等会儿救护车就赶到了,到时候让医护人员检查一下伤情。”
说完,他冲我点点头,跑回了火灾现场。
突然间,万籁俱寂,世界奇迹般地停在了静音状态。
我想,不管等到几点钟,我都要在这儿等着他执行完任务,等着他摘下头盔露出面容的那一刻。即使是凭借臆想,我也能感觉到拥有一双迷人眼睛的他,肯定是个非常英俊的家伙。
因为他叫“天朗”,单是一个名字,就足以和名叫“雨晴”的我凑成一对了!
小涵,不瞒你说,写到这里,我自己都笑出声来。
你会不会觉得妈妈有点傻?
用你们现在流行的术语形容,大概“花痴”这个词最为贴切?我当时就是那样一个诚心诚意的花痴。
设计院的宿舍楼是老式的木结构,虽然后来几经修缮内墙和外墙都做过抹灰处理,但终究是不堪一击的旧楼危楼,等火势彻底被扑灭,那栋楼已是接近报废、惨不忍睹了。
我一直站在宿舍楼不远处的树下等着你爸爸。
他和同事们从楼里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摘掉头盔,大口呼吸着傍晚时分清新的空气。
静默前尘(二)
果不出我所料,小涵,你爸爸真的很英俊!
即使因为戴了太长时间的头盔,凌乱的头发看上去非常没型,他仍然是个十足的英俊男人——特别像《罗马假日》里的格里高利派克。
而我,是不是奥黛丽赫本饰演的出逃公主呢??
呵呵,言归正传。
我没有迟疑,立即走过去,与他四目相对丫。
“呃?”他显然意外极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在等你。”我说媲。
小涵,你外婆总是念叨眼睫毛浓密的男人都是用情不专的花心大萝卜,我也深受她唠叨的毒害,认为言之有理。然而,当我发觉你爸爸的眼睫毛又密又长时,你外婆的话我即刻全部推翻!
我担心他没听清,又重复一遍刚才的话,“我在等你。”
他微笑着说:“这栋楼需要彻底整修维护,宿舍是回不去了,恐怕你今晚要另找地方住才行。”
我完全答非所问:“我叫阳雨晴,太阳的阳,下雨的雨,天晴的晴。”
“嗬,难怪这场大火都没伤着你!”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消防员感慨道,“原来有个好名字保佑着你啊——”
你爸爸也笑了,“没受伤就好。”
他们训练有素地快速收好了各种工具和装备,就要登上消防车离开了。
我不能这么眼睁睁看着救命恩人和一见钟情的心上人走掉,双手合成一个小喇叭形状,拢在嘴巴两侧,“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呐??”
他微怔一下,面颊浮上一层淡红色,却迟迟不吭声。
刚才那位打趣我名字的中年消防员帮他回答:“嘿,小姑娘,他是我们中队最棒的小伙子——顾天朗。不得不承认,你的确很有眼光!”
你爸爸脸上的红色明显加重了不少,“师傅,该出发了。”
所有人上了车,很快,消防车有条不紊地驶过我的身边。
我用双手做成的小喇叭仍然在发挥着它的效力——“顾天朗,我记住你了!再见!”
被称作师傅的中年消防员冲我挥手,“姑娘你得抓点紧,我们天朗是个大红人,来晚了你就没机会了—
—”